刘 成 湘 美 术 作 品 选
(三)
小人书选页
我画小人书（纪实散文）
刘成湘
那是上世纪的l998年，我从忙碌了四十多年的工作岗位上退下来，虽已是花甲之年，精力却还充沛，除了兼做几家刊物的客座编辑外，每天还雷打不动的画几幅水墨画，不久又学着上网，用电脑写文章，日子过得很充实。
搞了一辈子美术创作，习惯在报刊上见到自己的作品，但从没想过自己和网络有啥关系，出于好奇心，我在百度打上了自己的名字，不料一条条有关我的词条网页显示出来，我激动的快速点击着，阅读着，一个个网页展现在我的面前，里面除了介绍我的版画，水墨画以及我参加的美术活动外，还有些是拍卖我的连环画册词条。浏览着这些熟悉而又模糊的内容介绍,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三十多年前。
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，被称为“小人书”的连环画册成了最受儿童欢迎的读物，其实不只是孩子，许多成人也是热心的读者。原因是当时出版物品种甚少，文艺活动单调，电视又不普及，小人书自然成了人们宝贵的精神食粮。
早期，我曾在全国《连环画报》上发表过连环画，因此出版社便约我为他们画连环画册。从此开始，在连续七年的时间里，我从没午休过，甚至连吃饭都是边吃边画。夜深人静的时候，人们都进入了梦乡，却是我创作最紧张的时刻。
那时，我的居住条件极差，全家四口人挤在两间不见阳光的小屋里。我的“画室”是一个12平方米的小房间，还兼作卧室和会客室，容我画画的地方只有两平方米而已，只能放上一个小书架，一张小写字台，还有一把从北京买来的钢管小椅子。一位知名诗人写文章介绍我时，曾叹道：“真想不到飞遍全国各地的那么多画作，竟然是诞生在这弹丸之地。
冬天，屋里很潮湿，虽然生着小炉子，可夜间室内照样还结冰，我就披着棉大衣，脚上穿着厚棉鞋，腰里放只暖水袋，趴在桌子上画了一幅又一幅。夏日炎炎，正是人们扇着风扇还喊热的季节，休闲时，人们都想找个阴凉躲着避暑。然而，我却猫在不太通风的“画室”里只穿着内裤，把脚泡在凉水里，肩上搭块湿毛巾，专心致志地拿着钢笔画小人书。
连环画创作是艰辛的，然而我也从中获得了许多快乐。那些年头，不论是在新华书店，还是在街头小人书摊，以及其他休闲地方，经常看到大人孩子全神贯注地看小人书，有时也有我的作品。看着他们阅读时的那个高兴劲儿，我深知是对我辛勤劳动的最好回报。有一次，我到新华书店去买书，亲眼看到一位小朋友指着我画的《枪声惊梦》，对他爸爸连声说：“我要机器人的，我要机器人的。”待把小人书买好后，他连蹦带跳地喊道：“噢，我也有了！我也有了！”那时那刻，我就像那个孩子一样心中溢满了幸福的感觉。我画的小人书不断涌向全国各地的书店和书摊，有时到外省出发，感觉一切都是默生的，然而不管到哪家新华书店，都能见到我画的小人书，因当年出版物奇缺，连环画册陈列满了大部分货架，我画的几种小人书也摆的一片片的.
每当此时，我得感觉是那么的熟悉，那么的亲切，那么的有成就感，身在异乡的陌生感刹时一扫而光。有次乘火车，对面坐着一位哈尔滨的乘客，手握着我画的《奇怪的凶手》津津有味地阅读，闲聊时他知道这书是我画的，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周围的几位旅客也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我，向我问这问那，其崇拜的表情就像今天影视演员的“粉丝”，我确实收获了成功的感觉。
花开花落，暑往寒来。我一直伏在画桌上耕耘着，到后来，椅子腿把砖地磨出了四个小坑坑，最深的有7厘米之深。一位朋友来找我玩，看到了那四个小坑儿，非常感动，他颇有感慨地说：“硬硬的砖地上生生磨出坑儿来，真是滴水穿石啊！这坑坑是岁月的见证，是毅力的见证，也是你成绩的见证啊！”
七年里，我共绘画出版了十本长篇连环画册，其中《科学与魔术师》被评为全省优秀连环画，而后又参加全国连环画展览。《谁是四脚蛇》发行量高达120万册，创下全省连环画册年度发行量最高纪录。
后来，我分到了机关宿舍楼的房子，搬家的那天，帮忙的人把其他东西都搬走了，我却默默地坐在那把小椅子上，两手来回地抚摸着那张小写字台和小书架，看着地上那四个小坑坑，心中感慨万千。我真想亲吻一下哺育我事业成长的这两平方米土地啊！等所有的东西搬走后，我才恋恋不舍的向门外走去，环顾了一下里屋和外屋，两个房间已是空空荡荡，留下的只有那四个深深的小坑坑，我热泪盈框，恋恋不舍的走出了屋门，离开了容我作画的那两平方米土地，告别了我那耕耘多年的“画室”。
2002年6月9日写于潍坊
2017年6月4日修改于潍坊高新区家中家
